酒里乾坤大
[2015-05-15]
酒乃神物,明明口味辛辣,却被人品出绵延不绝之香;醉酒后虽然难受十分、痛苦万状,但再饮时仍是视死如归奋不顾身。喝酒之人,虽然不能简单地分出个三六九等来,却也是形形色色、足堪一观。
首先是借酒浇愁者。像什么“酒入愁肠,化作相思泪。”“借酒消愁愁更愁。”“无如饮此消愁物,一饷愁消直万金。”不事遮掩,直抒胸臆,虽有几分英雄气短,却也是悲从心来。而“半醉半醒日复日,花开花落年复年,但愿老死花酒前,不愿鞠躬车马前。”则透着一股酸劲儿和几分矫情,说白了就是仕途失意、心灰意冷,而后沉沦花酒还自诩清高。用现代话来说就“家里鸡飞狗跳,外面灿烂欢笑。”当然,也有真活开了的,“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迎照却相迎”,一路被贬到海南,还能在一首诗里写出二十八个“春”字,苏东坡才是一个“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”。但要说有气魄,还得数曹孟德,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”表面上看是借酒浇愁,实际上是胸怀万里。
其次是借酒撒欢型。典型人物就是李白,什么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”,什么“落花踏尽游何处,笑入胡姬酒肆中”,什么“但使主人能醉客,不知何处是他乡”……等等。李白是真爱酒,但有点狂热,狂到“天子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。”如此做人,他老先生一生不得志也在情理之中。喝得最开心的要数“白日放歌须纵酒,青春作伴好还乡。”不查资料,真记不起这诗竟是杜甫他老人家写的。老杜一生苦命,活得瘦骨嶙峋,时常涕泗横流,一味的沉郁顿挫,写出这么高兴的诗来真不容易。“即从巴峡穿巫峡,便下襄阳向洛阳。”短短十四个字,就跑出去两千多里地,看来是高兴坏了,也不知是因为升了官还是分了房,一看题目《闻官军收河南河北》方知其欣喜若狂的原由。哎,圣人就是圣人啊!
第三类是酒壮声色的。“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。”“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。”“浊酒一杯家万里,燕然未勒归无计。”文人从戎,虽扔难掩几分多愁善感,但军旅生涯已把文弱书生打磨成顶天立地、豪迈坚毅的汉子,杯酒之后男子汉气概便展露无遗。回头再看什么“一曲新词酒一杯,去年天气旧亭台”,什么“今宵酒醒何处,杨柳岸,晓风残月”等等,全都是闲出来的。我更愿意相信,我们民族绵延至今,依靠的不是文人墨客的无病呻吟,而是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”的英雄气概。
还有一类属于小喝怡情的。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”这是自得其乐;“开轩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。”“莫道农家腊酒浑,丰年留客足鸡豚。”这是农家之乐;“一壶浊酒喜相逢,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”“草草杯盘供笑语,昏昏灯火话平生。”这是吹牛闲侃之乐;“且酩酊,任他两轮日月,来往如梭。”这是喝高了;“皇图霸业谈笑中,不胜人生一场醉。”这是喝美了……一场冬雪一顿肉,两三知己半壶酒。浅酌慢饮间,早已忘却身外千般事,“与尔同销万古愁”。
小小一杯酒,竟然被人们喝出了多种境界,真可谓“酒里乾坤大”啊!